禾乃木无捺

不多久,筱缉听说那位宗师大人要路过他的家乡,心里很高兴。他叫朋友帮他借一匹蒙古高头大马,外借一件蒙式宽袍和一顶毡帽。三件都办齐了。那天宗师大人果然坐着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地来了。闻筱缉便穿戴起来跃马扬鞭,好不威武!闻筱缉赶到跟前,勒住马,喝道:“你是何人,见了本官也不下跪?”“喳”众人异口同声,随从一齐下跪。宗师见这阵势也糊里糊涂跪下了。宗师毕竟是官场上的人,他看不出马上人穿戴是何等官服,便起疑心,问道:“请问大人足登哪级金阶?”筱缉见问,忙答:“禾乃木无捺。”宗师大人心里一惊,果真是旗人惹不得,于是,毕恭毕敬地说:“下官失礼。请问大人尊姓台号?”“立里主头撇!”说罢,闻筱缉打马而去。宗师大人上得轿来,款款而行,心里不住地道:“禾乃木无捺立里主头撇.....”行了十里地之遥,宗师大人象猜迷一样,猛然想到字的间架结构上,这才恍然大悟,不觉骂出声来:“秀才、童生,可恼,可恼!”这一骂吓得轿夫停了轿,宗师自觉失态,怕说破被人耻笑,只得改口说:“没事,是我想到一秀才、童生做诗不好,便觉可恼,与你们无关,走吧,走吧。”

闻筱缉一生不慕财不慕官,最痛恨那些贪官污吏,更疾恨那些官场吹捧的文人,因此,他自幼求学不求功名。他也曾认真地过了三场,总是名落孙山,但并非文才不中。那年大考,他父亲硬是逼着他去参加考试,这回是不同从前,稍稍用了些心,虽然是八股文章,可闻筱缉经纶满腹,文章写来毫不费工夫,字字珠玑。宗师大人读将起来,口口声声直叫妙,如此“妙”到最后,卷末有一幅画:一只有眼无珠的瘦猫,前脚支地坐在那里,张开大咀,也连叫“妙、妙、妙.....”宗师大人先是好笑,颇为好奇,片刻之后,他若有所悟地“啊”了一声,说:“原来如此!”气得根根胡子都竖了起来。他丢掉朱笔提起兰笔,在文首点了一点,便把妙卷刷了下去。

讲述者:江光明,男,五十三岁,石镇法庭。流传于英山西河一带。

谭军 搜集

采录于一九八七年八月二十日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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