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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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社主任穿着它，上山炸石，拦河改田…

老场长是当年有名的游击队员，还在县城的时候，就听领导同志介绍过的。现在见面之后，更感到可亲可敬。他这几句既实在又深沉的话，一下刻进了我的脑子里。直到吃罢夜饭，洗完澡，我们又谈起了大口林场艰苦创业的战斗历程来。

这位老红军战士后来到底来过英山没有，我无法知道。但我确切知道的是，他那双草鞋却化作了今天千千万万英山人民脚上的草鞋。

啊，草鞋！“奴隶”们创造历史，就是穿着它，踏倒了多少罪恶王朝，从远古到现在！

“要是穿上这家伙，我保险你不会摔跤了。当年，在这大别山上打游击，我穿着它；如今，建设社会主义新山区，我还是穿着它。几十年来，我就从来没有摔倒过，稳当得很哩！”

一九五八年，大口林场伴着跃进的锣鼓，正式建立了。贫下中农吹响了向荒山进军的冲锋号，一个冬春，就开出了上千亩山地，种上了油桐、木梓、油茶和松杉。然而，刘少奇推行修正主义路线，利用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的暂时困难提出了“毁林种粮”的反动口号，使山林建设遭到严重破坏，有的青年职工也认为成天在山上磨磨蹲蹲，生活艰苦，没有出息，离开了林场。一九六二年，担任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的老场长主动上山办林场，挫败了阶级敌人的罪恶阴谋。他带领贫下中农吃在山上，睡在临时搭起的茅棚里。挥锄斩荆棘，汗水浇幼松。十几年来，大口周围两万五千亩禿山上，每寸土地都留下了他们草鞋的印迹。

林场贫下中农穿着它，高山造林海…

那位红军战士走后，就再没有到英山来。解放英山那阵，房东还专门打听过他呢。

大别山上青苍苍的松杉，瞾绿绿的油茶，黄橙橙的油桐毛刺刺的板栗，都和这惊人的数据紧密相连。躺在床上，我还在想着他们介绍的这一切。想着想着，我眼前不禁出现了英山县革命烈士纪念馆里陈列着的那一双草鞋。

山里人很好客，又听说我是专程来向他们学习的，他们那个热情劲就没法说了。从他们中间站出一位老人来，这是林场的场长，一下接过我肩上的背包，亲昵地说：

夜幕降临的时候，我还在山路上紧赶慢赶，伴着我的是深山归林的鸟语和远近回栏的牛铃。

县委书记穿着它，足迹印在岩河岭、满溪坪、天堂寨…

“是啊，”老场长说，“每天上下工的路程，平均也在二千里左右，少说些，每人每月也得穿五双草鞋！”

那是一双用稻草编制的草鞋，一位老红军战士曾穿着它转战于安徽的霍山、金寨和湖北的罗田、英山。草鞋已经很破旧，前边的耳子断了好几根。那位战士在战斗中穿着它负过伤，草鞋上曾浸染过殷红的血迹，只是由于时间长了，那血迹已经很难辨认出来了。后来，部队从英山转移了。临走的时候，他特地把这双草鞋留给照料他养伤的房东作纪念，并说“等到我们打回来解放英山的时候，我再来看望你！”

大伙都笑了。老场长指着他们正编的草鞋，说：

他们一边说笑着，我在默默地计算着这笔账。为了绿化大别山，老场长他们脚穿草鞋，在这丛山峻岭中每人行程都在四万多公里，已经围绕地球走了一圈了。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据呀!

我是昨天晚上到达天堂大队大口林场的。

我曾经爬过这样的大山，那是鄂西北的武当山。武当山的路也很难走，不过那山上石头多，沿路都铺好了石级。这些石级，有的是古代劳动人民铺的，有的是革命战争时期红军战士铺的，有的是解放以后贫下中农铺的。登山的人们可以沿着石级一步一步前进。有些路段也还没有铺好石级，全是粘土路面，雨后泥烂路滑，天晴倒还很好走。而这大别山，却确实有点“大别”，沙子多，路上差不多全是沙，这就给颠倒过来了，雨天还好走些。我是按照老经验，特意选了个晴天上山，路面上的水份很快蒸发掉了，沙粒粘连不住，滑得很。开始走那十几里路，竟摔了好几跤，有一次掉倒了，还顺着坡面滑下去三四米呢。

啊，草鞋！要实现“英特那雄耐尔”的无产者，穿着它，将踏碎一切“天才论”、“霸王梦”，从现在走向未来！

“该磨破了多少双草鞋啊！”我惊叹道。

“要是穿草鞋走该有多好！”我心里这么想。

“爬这大的山到我们这儿来，吃苦啦！”

一九五八年，英山县建立了革命烈士纪念馆，在各地搜集革命文物，房东才把这双保存了二十多年的草鞋，用红绸子系着，作为最珍贵的文物贡献出来。但他特别嘱咐：在这件文物的标签上要注明，这是一位老红军战士当年穿过的草鞋，后来他转移了，很可能现在他还活着，还穿着草鞋战斗在建设祖国和保卫祖国的岗位上，说不定他还会来的！

接近林场职工宿舍的时候，我见到了从窗户里射出来的黄橙橙的灯光，高兴极了。进门一看，职工们正在一盏盏小煤油灯下，骑坐在长板凳上编草鞋呢：有的在会议室编，有在灶门口编，有的在走廊上编，有的在宿舍里编；有用剑麻编的，有用稻草编的，有用旧布片编的，有用棕叶编的，也有用龙须草编的，各色各样。那一双双粗大的手，却象姑娘们编织鱼网的手一样灵巧。屋子里说说笑笑，热闹着啦！